山意时浓

〔玑灵〕我生我死

- 黎明前的狂欢 ‖ 19:00 -

- 成年玑穿回三千年前带陛下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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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刻转头望向你,便甘愿陷在一个须臾,生来死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足有一个人多高的篝火。


他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在绕着烈火欢歌而舞的众人中穿梭。阿洛津戴着鬼脸面具领在最前头,待要经过盛灵渊身前时便两步跳出人群,伸手拉住坐在火堆旁的人,灵渊哥哥别看了,快来一起玩!


不行!彤身后还没长开的火红翅膀张开,扑过去抓住盛灵渊另一只手,阿洛津你给我放手!


盛灵渊乐得看他俩一左一右地跟彼此作对,也没多注意,十多岁的少年满身蛮力,被阿洛津一拉,便连人带剑灵一块儿给拽了过去。


彤被带得一个踉跄,怒不可遏,盛灵渊——



“嘶……”


宣玑没忍住痛呼一声,他一手撑在地上回神,边想着自己怎么会一个翻身摔下床,边腹诽这地上的小石子还有点硌手。


不对、房间里哪来的小石子?宣玑猛地一激灵,朝周遭扫视一圈,只见高大玄门紧闭,眼前是一拱木桥,桥下的流水不流,静得像一块冰冷的琉璃,桥沿挂着两排灯笼,被清晰地映在水面上,虚实两影幽幽对望,飞檐玉砌,却不见一个人影,让人错以为身处一座富丽堂皇的陵墓——这不是度陵宫吗?


我怎么在这儿?宣玑低头见自己一身灼目的红袍,后摆仿着朱雀翎羽裁制,袍袖也用金线绣了暗纹。鸦青的长发顺着他垂头的动作落过肩头,交错着从指缝穿过。


做梦?他穿过一道垂花门,接着再向右绕过假山,宣玑抬手挡过许久未修剪的藤条,轻车熟路地来到寝殿,正要推开门却在触上前一刻堪堪停住,一时心念急转,方才砸到地上时还是挺疼的,应该不是做梦。


那我这是回到了三千年前……?宣玑浑身一怔,立时感到从后背窜上的阴凉,微一侧身躲在杀气不掩的魔气,他偏过头,就撞进一双浓黑的眼里,“灵渊!”


被唤的人一愣,“你是何人?”


“呃我、我是宣玑。”盛灵渊散着发,身上穿着沉黑的中衣,显然是梦中察觉有人靠近便直接起身了。宣玑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袍,下意识便要给人披上。


盛灵渊没什么温度地扫了他一眼。


宣玑扯了扯嘴角,收回了手,那行吧。他不信盛灵渊看不出自己的真身,接着道:“陛下可以把我看做是三千年之后的……彤。”


他敏锐地注意到盛灵渊几不可察地一顿,虚拢的手握实,可这一系列本就细微的反应在下一刻又被隐藏得干干净净。宣玑一路过来时经过剑炉,那处封禁重重,想来落锁已久,他抬眼看向对面,盛灵渊冷玉般的肤色,绸缎似的长发垂在身后,安安静静站在那时,像一尊做工精细的漂亮瓷娃娃。


没有生气。


他看向你时还是含情脉脉,一双多情眼浓黑似墨,装下一个人后便像是再无其他,却再也没有温度了。


“……如今像你这样的纯血妖族可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头儿晃了。”盛灵渊咽下莫名的心悸,但胸口空落,那阵闷气便积在肺间,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你——放肆!”


宣玑垂眼避开视线,随后伸臂一抖,将挂在臂弯的外袍披在盛灵渊肩上,也不顾他话说没说完,推着人便往外走。


他受不了盛灵渊这样看。对方冷冷望过来时总让他想起前不久与帝姬绾绯的那场大战,最后盛灵渊魔气散尽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是这般冷的。


那段记忆便像是陈年顽疾,平日里彼此掩饰相安无事,可一不留神,它便会发作。眼下便尤为显著,一种莫大的恐惧蓦地淹没头顶,而他溺毙其中。



盛灵渊一身沉黑几乎与周遭阴郁冰凉的氛围融为一体,不得不承认,度陵宫实在是一座为人皇陛下量身打造的囚笼……与孤坟。


这一念头逼得宣玑额间族徽忽闪忽灭,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他侧眸看向盛灵渊,却见对方怔愣地看着自己,视线落在他额间的徽印,张了张口,随即又抿紧,像在与忍耐什么,拉扯着挣扎,最后也没说出半句话,嘴角却隐隐有血丝渗出,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


宣玑蓦地想起这人生剥心脉的场景,眉头狠狠一跳。


盛灵渊,你难道都不会疼吗?


“陛下,”宣玑话音顿了顿,道,“臣带你去私奔,好不好?”


怎样都好,让他有些活人气吧。



月上中天的时分,行当小摊仍亮着灯。行人熙熙而来、攘攘而往,在茶楼里有缘同座便喝上一蛊茶或酒,往后便又多一朋友。可谁又能想到这平平淡淡的日子是用血铺成的呢?


护城河两岸的酒楼茶肆人海茫茫。宣玑拉着盛灵渊在东听一耳朵八卦家常,往西听一阵惊堂野史。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呵,只见正燃得旺盛的烈火直贯云顶,而火束之下的精壮男子又猛地灌下一瓢水,再喷出即是一簇耀眼的花火。再往别处看看,临近湖心亭的水中筑起了百尺竹台,台顶挂着一只绣球,流苏穗子随风晃着,台底正搭脚踩肩着许多人,争着往高处爬。


宣玑牵着盛灵渊,很用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或许一个晚上、一个时辰,甚至是一炷香、一盏茶,但无论怎样,他都想带着这个五感封闭,无情无欲的人沾染点烟火气——分明是两人用那么大代价换来的海晏河清。


宣玑寻见了一处茶楼,拉着人便往里走。


“小妖,你再不放手,”盛灵渊被握着手腕往楼上雅间走,“当心朕诛你九族。”


“诛诛诛,随便诛。”宣玑斟了两盏茶,推过去。


尊贵的人皇陛下低头抿了口茶,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私奔啊。”宣玑闻言挑了眉,伸手推开窗,朝外头抬了抬下巴,“喏,你看。”


只见窗外夜幕重重,被轻晃着的天灯映得绛紫,缀着零星灯火落进通透的水底,天上人间就再无分别。糕点铺的甜香被揉碎在空气,萦勾着酒闱里醉人的醇香弥漫。


戏台上咿咿呀呀着悲欢离合,醉眼迷眸来去自在,小儿女牵着手穿过人群,躲在台后偷学《长生殿》,又拉着嗓子低吟“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对街教坊里的老师傅仍执着前朝风月,又惧琼瑶踏碎。


“……”盛灵渊难得错愕,面具一般的精致面容便立时出现裂缝,他睁大了眼,回头看向对面的人,却不料与人正对上视线,盛灵渊眼睫不由得一颤,重新看向外。


盛灵渊屈肘支在窗台上,把着盏探向窗外,任风盛满。长发未束,如瀑般落在身后,此时被掠进的风带起,丝丝缕缕都清晰可见,像温柔的网,分明纤细却韧劲。他微阖着眼,肩上披着的外袍盈满了晚风,醒目的赤红像古老的神鸟张开辽阔的羽翼,竟如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宣玑屈肘撑在桌上,支着下巴,也没出声,只看着盛灵渊。他知道过去无法改变,却仍想带着这个人离开,去哪里都好,只要能逃离这名为“人皇”的牢笼。可他也知盛灵渊自认责任深重,人们用八十一顶级修士与乱世里众生所望来换他们降生,没人想过是否该和他们其中一人商量,却要两人用一生来赎罪。


可天魔剑断了,盛灵渊剥尽心血……还不够吗?


他越想越慌,生怕这人真就这般随风而逝了,探手过去抓住盛灵渊的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便又拉着人下楼。



其实盛灵渊已经不太记得上次出宫是什么时候了。回忆起来熟悉又透露着陌生,像隔着云看对岸,连指尖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模糊在氤氲水汽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恍如隔世。


由远及近是一带朦胧在云中的远山,墨色晕染,半规银亮悬在群山间。盛灵渊同宣玑在熙攘人群中穿梭跑过,他一手拢在外袍前襟,一手被宣玑牢牢握住,另一个人的体温便顺着两人肌肤相触的位置如触角般探过来,像滚烫的地火岩浆。鬼使神差地,他轻挣了挣,回握住了那只手。


于是跑在前头的人步伐猛地一缓,回过头看过来,盛灵渊便在对方眼中看到眉梢弯弯的自己。他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哽咽,最后道:“……好久不见。”


我以为此生无缘,抛心焚烬,可你转头看向我的瞬间,便是朽木遇春,万物生长。


宣玑倏地眼周一热,伸手揽过盛灵渊的肩头,将他背对着半拢进自己怀里,用双臂将人潮隔开。此时人海涌动,煌煌灯火映入眼,盛灵渊后退一步便直直踩到了宣玑脚上。


“灵渊,”宣玑环过他的腰,“我在未来等你。”


无论多久。


我都等你。



虽然人间的长街再繁华也会走到头,白帆归舟会盛着余晖入梦来。黄昏别在枝头,柳梢轻抚过也挽留不住。


今晚或许会很快过去,这一天也会慢慢模糊在往后望不见尽头的惊魂梦里,就像护城河不会起多大的波澜,它或许会淌过百年,或许会于某一日干涸。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地,也就这般过了。


像是水缎从天际落下,染上了重墨,一眼望不尽。


但在下一个梦醒时分。


我一定要再见到你。










FIN

感谢老师们愿意带我玩!来拖后腿了(跪

不可白p!!多多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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