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意时浓

【玑灵】小记二三事

/几则日常,流水账小甜饼



“ 烟火 ”

宣玑的手干燥温暖,在夹克口袋里拢住盛灵渊冷玉似的手。他抬眼看见路边因天黑而自动亮起的路灯,问道:“等很久了?”


盛灵渊眯着眼不知在看什么,宣玑默默算了十几秒才等来陛下金贵的两个字:“还好。”


有翼族那点比天大的攀比心顿时便藏不住了,宣玑循着方位望过去,只见城中不知何处正燃着烟火。


宣玑那才有点苗头的妒意瞬间像被场浇了盆凉水,半点挣扎也不做就熄灭了。他抬眼看向盛灵渊,突然想到眼前的人在赤渊里躺了三千年,一出来就紧跟着各种没完没了的麻烦事。


而特教处也才刚成立没多久,在此之前,盛灵渊几乎没有机会去真正接触人间的生活。


这一认知逼得宣玑额间的族徽时隐时现。盛灵渊微蹙着眉,还没来得及明白他什么意思,蓦地感到腰身一紧,旋即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宣玑……!”向来沉稳温和的人皇陛下猛地被高空的风糊了满脸。


“诶,在呢。”


宣玑忙不迭应了声,揽紧盛灵渊细瘦的腰,身后巨大的翅膀正循着恰当的频率扇动。盛灵渊偏头避过年末的冷风,甫一睁眼就被这对亮得刺目的翅膀逼得重新闭上眼。


“灵渊灵渊,睁眼。”宣玑识相地黯了些翅膀的光,“快看。”


“你……”


啪——


盛灵渊话音被几乎同时响起的轻微炸裂声打断。


他难得有些怔愣,眼前的烟花比方才在远处看的要清晰上不少,因此也更明亮更绚丽一些。宣玑揽着他飞低了些:“还有呢,往下看看。”


人们像是约好了一般,临近深夜,反而亮起更多的灯光,在城中数个不同的范围里呈辐射状扩散,像星群一样。


俨然是迟到了三千年的烟火色。






“ 哄睡 ”

宣玑抬手拉过帘,随后磨磨蹭蹭到盛灵渊身边,状似无意般在人嘴角轻触而过,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去。


盛灵渊见他这一来二去熟练得很,也不知在脑子里上演过多少遍了。武帝陛下一双浓黑的多情眼弯着看过来时,就蓦地眼前一暗,另一人的体温凑近了些。


宣玑受不了他这样看,伸手一把遮住他的眼睛,感觉到对方浓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如蝶翼般扫过自己掌心,痒得很。


“睡不着?”宣玑倾身过去,额头抵在盛灵渊肩头,沉吟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


手下那双眼眨得快了几分,盛灵渊应该是笑了声,伸手握住宣玑覆在自己眼上的手,正要拉下来,就听到对方有些闷的声音。


朱雀族长埋首在盛灵渊肩窝,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哼着调。他音色低沉,有翼族天生一把好嗓子,不自己瞎发挥的时候,哼出来的歌像某种格外深情的弦乐,能把人最久远的记忆都拉扯回来。


盛灵渊恍然想起那会儿还是在东川,他正翻着书,在脑子里蹦跶了大半天的小剑灵蓦地安静下来,像是在回想什么,随后他耳边便响起了一曲说不上名字的小调,有些耳熟。


“你哪儿学来的曲子?”盛灵渊抬手推开窗,外头正值时令的梨花便簌簌落进窗来,赤白相携着,似浸雪又像淬火。


彤那时就已经表现出鸟雀一族特有的口齿伶俐,回话的同时,曲调没不见乱:“早上来送梨子的姐姐常哼这曲子,我觉得好听……诶灵渊,我说你吃了人家的梨子,连曲子也不记得,啧。”


“……”盛灵渊木然道,“是我一天到晚讨梨吃吗?”


小剑灵一时语塞,吹着哨子不回话了。


三千年后的老鬼一左一右听着宣玑浅浅的哼唱和小彤儿稚气未脱的山谣,他一眨眼,被偏头痛搅散了的困意竟又漫上来,盛灵渊在闭眼前拉下宣玑的手,笑着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从前孤胆自坚,今谢故人赠我好眠。





“ 情诗 ”

盛灵渊苍白瘦长的手指敲了敲讲台桌面,朝教室最后方抬了抬下巴,道:“最后一排的那个同学,我脸上是有字吗?”


话音一落,宣玑就觉得数十双聚光灯汇集过来。他扯了扯嘴角,双手撑在桌上,站起来。


最近世道太平,安全部也跟着清闲下来。宣玑一天到晚就负责早上打卡上班,然后在办公室里补觉,醒了之后就跑去蹭盛老师的课。


这天他按照惯例,在课讲到一半时从后门溜进教室,十分自然地坐到后排,手一撑下巴就盯着人看。


也许是那时光线甚好,细碎的金箔被窗外的高树抖落了满地。而盛灵渊站在被窗玻璃割裂的斑驳光影里,漂亮得不真实。


鸟类有天生的收藏癖。过了很久之后,盛灵渊问起这天来,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而朱雀族长死要面子,总不能承认他被慑住了吧。


毕竟那是被他奉为珍藏一辈子的艺术品。


只是当下的宣玑还没想那么多,他走神了半天,又少了前半节课,这会儿被盛灵渊叫起来,一时间语塞,还真答不上什么来。一双凤眼愣愣地与盛灵渊隔着大半个教室对望。


宣玑在还是剑灵的时候就不务正业,丹离一开始讲课,自己就昏昏然像是要睡到天荒地老去,文人墨客的名篇他一点也没记住。炽骨一身在凡俗间兜兜转转了三千年,除了茶余饭后的说书人与耳熟能详的下里巴人,阳春白雪与他半点不沾。


他不了解魏晋风流骨,没体验过盛唐繁华胜景;他不曾拜读过文艺复兴时的《神曲》,也无法感同身受《哈姆雷特》的悲壮与深意。他借着一点稗官野史的笔触,看着折子戏起又复落的惘然,依着所有漫无目的匆匆一瞥的惊艳,用他几近三千岁的年月去读懂文人口中的浓稠情意。


他看见盛灵渊没忍住笑了,眼尾似泪的旧疤显现出来,道:“行了,坐下吧。”


如果说热烈的夏日是莎士比亚对心上人的比喻。


——那么盛灵渊就是他的十四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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